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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大的虚影默默注视着易羽。&ldo;你又醒了？&rdo;易羽知道对方变成了英雄，没精打采地说，&ldo;去吧，注意别暴露。&rdo;她并不担心英雄会违背指令。如今碎片的数量超过了七百块，易殊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，即使交出控制权，也依旧监视着英雄的一举一动。果然，对方只是对着她停驻了几秒，便缓缓转身离开了。陆拓盯着贺识微。贺识微盯着地面。候机室的小隔间里，死亡式的沉默已经持续了三分钟。最后还是陆拓打破了寂静：&ldo;刚才那位，是你弟弟？&rdo;&ldo;是。&rdo;贺识微仿佛站在被告席上。陆拓又想了想：&ldo;他还健在呢？&rdo;&ldo;……是。&rdo;&ldo;我长得似乎也并不像他？他刚才说的毛病，是指什么？&rdo;贺识微深吸一口气。他找不到最合适的认罪姿势，索性放弃了组织语言：&ldo;小陆，我对你撒了很多谎。&rdo;陆拓说：&ldo;嗯。&rdo;&ldo;我的确没有对你产生过非分之想，但也没有死去的弟弟。&rdo;贺识微绝望地坦白道，&ldo;我之所以看见你就会流泪，是因为有一种严重的恐惧症。&rdo;&ldo;……&rdo;万事开头难，迈出了这第一步，贺识微便彻底自暴自弃了：&ldo;听上去很像个笑话……我害怕大耳垂子。这毛病的由来，我也不记得了。&rdo;陆拓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。挺大的，还打着招摇的耳钉。他终于领悟了初见时贺总的表情。贺识微低垂着眼帘，嘴唇机械地开合着，将整个荒唐的事件始末和盘托出，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酷刑。&ldo;……后来我跟你熟悉了起来，就更加于心有愧，不知该怎么向你开口……&rdo;&ldo;脱敏成功了吗？&rdo;贺识微没想到对方会冒出这样一问。他顿了顿：&ldo;很早之前就成功了。我现在已经没有剧烈反应了，尤其是面对你。&rdo;陆拓没再出声。贺识微一口气交代完了，说无可说，带着淡淡的解脱感低头等死。片刻后陆拓说：&ldo;确实挺意外的。&rdo;他还处于震惊状态，不知道该拿出什么反应。他只看见贺识微紧紧交握的十指，指节都用力到发白了。既然贺总如此愧疚，那自己大概应该生气吧。陆拓眨了眨眼，果然体会到了迟来一步的怒气：&ldo;所以贺总在游戏内外每次遇见我时，都怀着恐惧和厌恶？&rdo;&ldo;不是！&rdo;贺识微猛然抬头，&ldo;你就是你，跟耳垂是分隔开的。你……你……你很好的。&rdo;陆拓的心脏突地一痛。他也不想承认，对方这么一通惊天坦白，最刺耳的却是开头那句&ldo;没有对你产生过非分之想&rdo;。没有非分之想，却让自己产生了如此多的错觉。&ldo;对不起，你这么好，我接近你却目的不纯。&rdo;贺识微沉痛认错。&ldo;哪有什么目的一说？朋友间不能帮忙吗？就算你不认我们的交情，贺总可是大boss啊，完全可以直说，兴许我会乐意为老板效劳啊。&rdo;陆拓说的是实话，但自己听着都阴阳怪气的，像是讽刺。陆拓愈发憋屈了。其实他也明白，真相过于尴尬，换做自己也未必说得出口。可他仍旧窝着火，气贺识微百般隐瞒，更气自己自作多情。&ldo;怕给我难堪吗？我不难堪，我这长相又没什么缺点，你看着想哭是你的问题！&rdo;陆拓口不择言。停顿三秒后，他又后悔了。贺识微堂堂总裁，却有这么个可笑的缺陷，难道好受吗？捂了这么多年，今天不惜自揭伤疤，已经是非常大的诚意了，自己竟还往上头撒盐。&ldo;抱歉，我不是那个意思。&rdo;陆拓僵硬地说着人话。他当然难堪。难堪的是剃头担子一头热，难堪的是求之不得，辗转反侧。原来自己在对方眼里，只是个过敏源。&ldo;我认的。&rdo;贺识微轻声说。&ldo;什么？&rdo;&ldo;我认的，我们的交情。&rdo;贺识微说完，似乎也为自己的失态吃了一惊，闭口不言了。这一回死亡式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飞机上。陆拓一落座就开始闭目养神，拿后脑勺对着贺识微。如果郭总监在此，恐怕还会叱一句&ldo;不要太狂&rdo;。偏偏贺总自认理亏，安静地窝在一旁看着终端，那侧影简直透着几分落魄。窗外应景地飘起了小雨。贺见远发来了信息：&ldo;哥我错了，我不要游轮了！&rdo;&ldo;没事，是我搞砸了，不是你的错。&rdo;贺识微的字典里没有迁怒一说。&ldo;……&rdo;贺见远用一串省略号表达叹息，&ldo;你可以发火的。不用这么压抑自己，弟弟不就是用来揍的吗？&rdo;贺识微想笑又笑不出来：&ldo;本就跟你没关系。&rdo;&ldo;完了，你真的伤心了。从小你说话越讲理，其实就越伤心。&rdo;有吗？贺识微茫然。&ldo;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助理？&rdo;贺见远语不惊人死不休。&ldo;……什么？&rdo;&ldo;啊，我乱猜的，别生气。我就是觉得你看他的眼神，跟看别人不一样，可能你自己都没注意到吧。是因为还没脱敏吗？&rdo;……飞机越过了云层，雨水随之停歇。贺识微将一行回复改了又改，删了又删，最后终于要发送出去，却被一条加急新信息打断了。陆拓其实是装睡，在心里跟自己较劲儿。感觉到身边的人很久没发出动静，他又忍不住扭过头偷看了一眼。贺识微的脸色相当不对劲。陆拓犹豫了一下，顾不得别的，直起身问：&ldo;怎么了？&rdo;贺识微没有说话，直接将信息转到了他的终端。突发新闻，昨天半夜有一名少女跳楼自杀，死时还戴着天工出品的游戏头盔。死者名叫张珺珺。一股寒意窜上了背脊。陆拓低声问：&ldo;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珺珺吗？&rdo;机身之下，茫茫一大片乌云看似静止，实则隐蔽而危险地起伏着，犹如幕布遮住了什么魑魅魍魉。☆、易羽张珺珺的容貌非常出众。从她生前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影像资料里，可以看出游戏中那个艳丽而纤弱的建模，几乎没有额外美化的成分。如此美少女，本该享有大好年华，最后却戴着游戏头盔跳楼而亡。这样一出悲剧顿时吸引了大量关注。自从第一款网游面世以来，青少年沉迷虚幻世界而自杀的新闻就从未消失过。大众其实也逐渐接受了一个事实：庞大的用户群体里，极端个例总是不可避免的。但是这一次不一样。因为新闻刚一出来，就有多个自称知情人士的账号，爆出了张珺珺临死前跟她的引路者的对话片段。&ldo;你会托起我吗？&rdo;&ldo;来吧，我们一起。&rdo;……&ldo;这样就可以跟你永远在一起吗？&rdo;&ldo;是的，我会一直为你引路，主人。&rdo;舆论爆炸了。&ldo;这特么不就是在引导自杀吗？！&rdo;&ldo;天工造出了什么魔鬼？当初贺识微放话说要让引路者学会心理辅导，鼓励玩家积极生活，结果这就是你们的研究成果！&rdo;&ldo;太可怕了吧，我们还能信任ai吗？&rdo;……贺识微赶回公司的时候，正值暴雨倾盆。天工的大门被媒体围堵得水泄不通，公司不得不出动安保强行开道，才将总裁的车辆护送进园区。这次事件已经不止牵扯到亡灵书一个游戏了。整个ai系统的信任危机，万一处理不当，会深刻影响到天工的未来。一群部门总监全聚在会议室里，一见贺总露面，立即挤了上去，争相做着汇报：&ldo;舆论起来得这么快，是因为有几家媒体推波助澜。我们查了一下，背后果然是寰石在买单。&rdo;&ldo;公关部已经安排了一波通稿。幸好，那个引路者在玩家自杀之前用后台报过警了。我们还调查了张珺珺的家庭背景，她曾经被生父侵犯，后来又因为校园霸凌退学，一直疑似有抑郁症，并不是单纯的沉迷游戏……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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